Solitude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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金希澈幾乎沒有多作考慮。

他放下手機，摸索到另一支不屬於自己的。雖然設有密碼，但金希澈只嘗試了一次便順利解開。

「嘖，狗特。就告訴你要換啊。」

十年來如出一轍、用得是出生年份1983，對於朴正洙可說是懶散的隨性他不免裂嘴笑了。金希澈像是闖空門的竊賊有種腎上腺素激升的背德感，此刻朴正洙的人生就像身體那般毫無遮掩的暴露在自己面前，他點進通訊軟體、心臟跳得急了些。

經紀人傳了幾則訊息，還有主持節目的前輩工作上的討論。在來金希澈家之前朴正洙似乎和母親閒聊一下、話題停在家裡窗簾要換黃的還綠的好。

再來便是金希澈自己所傳的那關於今天的約會，朴正洙只簡單回了一句知道。

約會。

金希澈在心裡將這詞翻來覆去了幾遍。

他意興闌珊地在朴正洙的世界晃蕩，宛如一趟不知目的地的旅程。打開他與金永云的對話，幾張狗的相片、共同通告的確認、一些輕描淡寫地叮嚀。特哥記得調鬧鐘喔明天要早起、特哥不要太晚睡、特哥小心不要感冒…金希澈能夠想像，金永云在按下發送鍵前必定掙扎一番吧？這話會不會感覺別有用心、問這個是否太唐突…好不容易下定決心傳送出去，接著揣揣不安等待對方已讀回覆。但朴正洙說到底是個冷酷的男人，好的知道了謝謝，全然貫徹君子之交淡如水的真諦。

朴正洙保留了所有與自己的往來。

金希澈揮動手指，訊息彷彿發出唰的一聲往前溜、時間也一一銘記。開展在眼前的是他和這人的歷史，每一次總有一些微不足道的記憶留在金希澈的身體。朴正洙因疼痛握緊的手、或是一滴落在自己肩上的汗珠，也許僅僅只是一聲叫喚。他像是逐漸被掏空的器皿，收集著與朴正洙共處的片刻。

他想傳些隻字片語給朴正洙，什麼都好。他想用此證明自己所面對的，一直都是那真真切切、總是笑得像一朵凋謝的花般勉強的男人。

金希澈重新拿起自己的手機，螢幕顯示請輸入四個密碼數字。

他扯出難看的笑容、洩憤似地按下1983，然後停在亮晃晃的桌面，不知該何去何從。

──分隔線──

他一定是想要看到，那個偽裝得太好的利特、動搖回朴正洙的表情。

「吶，你忘在我家了。」

於是金希澈刻意用絕不算小的音量，在大家面前遞還給他。朴正洙也如自己所預期的，困惑慌亂甚至帶著怒氣的瞪著金希澈。

要是不主動還他，朴正洙勢必會乾脆地放棄這支昂貴的手機吧。

他不發一語接過後馬上粗魯地塞進口袋，然後謝謝也沒說就掉頭離去。氣氛詭譎讓成員們安靜無聲，只有金鐘雲嘆口氣後瞟了兩人一眼。

今天是拍畫報的日子，除了另有工作的崔始源外其他人都聚在一起。金希澈自顧自地和李赫宰閒聊、朴正洙陰沉的戴著耳機聽音樂，連平常最受寵愛的李東海都閃得遠遠地。

所有人心照不宣沒去詢問為何手機會落在金希澈家，只是忙著自己的事情延續難捱的沉默。整個空間只剩下金希澈過於爽朗的笑聲和李赫宰言不由衷的回應，看來像是拙劣的喜劇。

穿著夏服的朴正洙，顯得更單薄了。

金希站在鏡頭後喝罐裝咖啡，一面看著相機裡男人被捕捉到的神態。

扁身薄唇，瞇起眼睛時迷人的細紋也會出現。下顎過於纖細肩膀也太小，曾經有過的銳利肌肉線條如今則柔軟得宛如緩丘。

還有左邊的酒窩，以前覺得好美，現在卻忍不住感到孤獨。

金希澈往後退了一步、才發現金永云站在後頭。以為他在看朴正洙，最後發現其實金永云想等的是自己。

「你和特哥還好吧？」又是一個安全的用詞。

「嗯啊，聽不懂你什麼意思。」但今天自己就特別想激怒人似的：「想問什麼就明說不要拐彎抹角的。」

「澈哥，你不要利用特哥的善良。」

「和你一樣嗎？」金希澈撇嘴不耐地說：「你是以前輩身分來告誡我嗎？」

「你會後悔的。」

金永云仍站得挺直，聲音卻透著衰弱的氣息。他望著在不遠處笑得似真似假的朴正洙，金希澈一時順著金永云的視線也往那裡看去。

男人不會聽到他們在說些什麼的。

但，當他看到此番景象、心中會有怎樣的感情呢。

「你會後悔的。」金永云擠出這句話一定費盡氣力的吧：「不要像我一樣啊，澈哥。」